夜宿赤溪:一次特殊的夜访

 
长约1公里、宽敞洁净的长安新街,取名长安寓意为长治久安
     
      听说2018年的国庆黄金周,险些让赤溪村的村民“惊掉下巴”:国庆期间,村里的旅游项目——长约600米的玻璃景观栈道试营业,短短七天内,不但有近7万的游客到访,还创造了近150万的消费额。   
 
      2000多辆车把村里能看到的空地都塞的满满的、小村庄竟破天荒地有6位交警指挥交通且还是“堵得一塌糊涂.....这些片段村民谁都忘不了。而大家更忘不了的是:参与到本次国庆黄金周旅游业中的每个村民,不管是旅游公司、排工,哪怕只是卖水的,都挣到了一笔可观的收入,心情那叫美。
 
      记者国庆后来赤溪村住了一宿,并在村庄走了一圈,通过眼睛所看到的一幕幕,不仅感受到了赤溪村蒸蒸日上的红火生活,也感受到了赤溪村党群鱼水情、拧成一股绳发展旅游业的良好精神风貌。
    
      第一幕:村支书的烦恼
      自从2016年村里和太姥山旅游经济开发有限公司合资开公司,大力发展全域旅游后,村民的腰包越来越鼓了,生活也越来越有盼头了。按理,国庆黄金周赤溪村“旅游业绩”不错,每个人都高兴才对,但村党委副书记张位金却仿佛若有心事。
 
      在村部办公室,首次见到了张位金。只见他皮肤黝黑,脸上皮肤粗糙、皱纹多,不怒自威,甚至笑起来都感觉有点凶,很难想象是位需要极大耐心来开展工作的村干部。
 
      笔者的到访,倒是戳到了他的痛处:“物质的扶贫,靠产业、靠政策都可以实现,但是精神扶贫呢?非一日之功。如果村民们的精神面貌没有跟着口袋一起鼓起来,那就是赤溪村日后发展的地雷呐,指不定哪天爆炸。谁若是征迁时卡一下,都将拖累整个村子的发展。”张位金一脸严肃地说道。
 
      爱抽烟的他,一根接一根,屋里烟雾始终不散,像极了他的愁绪。
 
      他的愁不是没道理。赤溪自从成为全国扶贫第一村后,从上头来的各种扶贫政策及资金不少。钱多了,如何花、怎么花,村民一直都很关注,质疑的声音没停过。再加上该村曾有两任村主任被查,让村民和村两委间一直有历史遗留信任问题。
 
“大家以为一个项目说出去了马上就能做,但实际还得经过规划、审批、招投标等许多环节。群众不理解,还以为我们村干部爱说空话哩。”张位金苦笑道。
 
目前赤溪村已经制定了以旅游为主带动全村各产业发展的策略,若全村不上下一心还怎么发展呢?笔者的到来,让张位金想在节后去村民家串串门、看看真实民意的动作提前了。
 
 
      第二幕:原贫困户的新致富经
 
      “是啊,要是(国庆)那几天,我的料提前多备点,会多挣好多钱,可惜了。”雷梅英对张位金笑道,说话轻声细语,对陌生人的到访甚至还有点害羞。
 
      今年40出头的她,嫁的人正是1995年整村搬迁的下山溪自然村村民。她手巧,得知这次国庆村里玻璃栈道试营业,她便做了手打糍粑、鼠菊果等赤溪传统美食拿到景区卖。谁知不但平常不敢叫的价格都卖出去了,还供不应求。

      “糍粑是我跟她一起打的,需求量太大了。”接话的是雷梅英老公——李乃松,“嘿嘿,你们没看到,生意太好了,我手都快打断掉了。”
 
      1977年出生的李乃松全程参与了1995年下山溪自然村整村的搬迁,于他家改革开放40年赤溪村最大的变化,就是他住的房子越来越好。
 
      “我家是我们下山溪最穷的。那时全村其他人屋顶都是瓦盖的,就我们家是茅草的。一下雨,我家就漏水,我爸不得不每三年换一批茅草。”聊到他家,这位朴实的畲族汉子没有一点避讳,“你看我现在的房子漂亮吗?装修花了十几万哩。现在的生活我们以前想都不敢想。真得感谢政府。”李乃松说。
 
      搬到新村后,没茶园、没文化的李乃松,在村里靠帮人砍竹子等杂工为生。这次国庆的经历让李乃松看到了新希望,“女儿今年刚读大学,光学杂费就要3万。我这两年刚在旧村刨出两亩地种茶,但不是办法,村里若旅游发展了,我就能再增加一笔收入。”
      第三幕:饭馆老板娘的经济账
      “张书记你又来啦,先坐哈,有客人,我菜端进去一会就来。”在长安新街一家土菜馆里,只听到声音,一个人影晃了一下就没了,直到十来秒后一位清秀、干练的小姑娘才出现。
 
      来人叫邱金钗,今年31岁,是当地一家颇有名气的餐馆老板娘。即使国庆假期已过,她依然闲不下来。但跟国庆的仗势一比,她觉得这还不算什么。“今年国庆是我开店以来,人流量最大的一次。我家所有餐桌和包间不但都坐满,还把桌子摆到街上去了呢。”邱金钗有点不好意思地笑道。她还透露:由于备菜不足,她把她们家冰箱原备自己吃的菜都煮了。
 
      她说,主要是没想到今年玻璃栈道试运营会吸引这么多人流。过去国庆只有2、3、4号是高峰期,但今年每天都爆满。“感觉少挣了许多钱呢。”她笑道。她给记者算了一笔经济账:今年7天她家营业额做了5万多元,房子是自己的,工人都是自家人,净利润近3万。再加上家里茶园卖个2万多,今年她家年收入估计近20万。
 
      “今年春节玻璃栈道要是正式开业人流量绝对比现在多,我打算把二楼公公婆婆及小孩住的房间都腾出来做包厢;到时人手要提前再备两个。对了,我后门还有场地,跟邻居说下再把几张桌子......”邱金钗越说越兴奋。
 
      她憧憬村里旅游业发展起来后的美好生活还不止这些。“村里能发展旅游业就太好了,让我们很有盼头。等水街开发好了,我还要在水街旁边的新村买块地,给公公婆婆盖栋好点的房子,让他们好好享受。”
 
      第四幕:返乡创业大学生的财富梦
 
      “赤溪村发展旅游非常正确,只有旅游才能把人带进来,也只有旅游才能带动其他产业发展。我就是看中旅游业才回来发展的哩!”和邱金钗持同样观点、同样年轻、作为赤溪村未来发展有力生力军的杜赢说话更是直接了当。
 
      1990年出生的杜赢是该村首位返乡创业大学生。2013年大学一毕业,杜赢就返乡创办了福鼎市赤溪茶业有限公司。创业5年来,他在当地党委政府帮助及个人艰苦奋斗下,已建有标准化厂房800多平,拥有茶叶基地100多亩、直营店2家,营业额也从最初的20万元做到目前的200多万元。
 
      春江水暖鸭先知。这几年,他鲜明地感受到旅游业提振后对赤溪经济的影响。“今年平常游客也比去年多。去年平常工作日街上冷冷清清,今年街上不是节假日也都有人,而且还有许多来自江浙沪的客人。”
 
      他坦言,能感受得到村两委工作中遇到困惑。他说,不排除有些年纪大的村民“比较急”。“能赚钱谁不急呢?”他笑道,急也没用,也相信这次国庆村庄发生的变化也会让村民更家信任村干部的发展决策部署。
 
       “只要有这一点我就对赤溪今后的发展充满信心:毫无疑问,以旅游为中心发展经济已是全村共识。只要大家心往一处想、力往一处使,赤溪人生活只会越过越好。”
 
 
          那次家访结束,已近九点。赤溪村的长安新街空空荡荡,村民多已回家休息,除了个别店铺还在经营。街面静谧若水,几位村民的声音仍回荡耳畔,显得特别大声。那晚路灯很亮,相信张位金的心也是亮的,不知那晚他睡的可好......
 
 
      采访手记:入秋后的闽东,夜里凉风阵阵,但是记者的心里却是火热的,辗转难眠。内心为已经找到了答案而激动。
 
      在来赤溪村之前,笔者疑惑:凭什么会是赤溪村拉开了全国脱贫致富的序幕,而成为全国脱贫致富第一村?凭什么时代和历史选择了赤溪?难道仅仅是因为运气好?不。那是因为不屈不挠的拼搏奋精神,早已渗透在赤溪人民的骨血里、灵魂深处。习近平总书记所说的“幸福是奋斗出来的”,每一天,每一时,每一刻,都在赤溪这个仅1800多人口的闽东偏僻山村上演着。

      不论是1984年,在那种时代背景下写信给党中央反映赤溪村的贫穷现状;还是下山溪自然村村民,在1995年,明知赤溪中心村没有土地、生存不易,也毅然选择相信政府,整体搬迁,并靠干村里最苦最累的活,最终住上新楼;还是当下的赤溪村两委,哪怕已成全国扶贫“网红村”,也坚决不靠中央政策“等、靠、要”,冒着被邻村人看笑话的风险,毅然选择不断创业,坚定掘金旅游业....这些难道不都是闽东人民奋斗不息精神的集中体现吗?

      有个细节让我印象深刻。村里最近来了一位名叫黄宝雄的66岁福鼎六中退休老师,不是赤溪人,赤溪发展好坏本与他无关,但他哪怕没有一分钱也要留在该村,帮村里修一本“村志”,以让赤溪有了最欠缺的“文化内核”后更好地发展。他说,赤溪精神不仅是赤溪的,还是全福鼎人民的,出点力是应该的。

      多可爱的一群人啊?我相信闽东集中连片贫困区脱贫是时间早晚的事,因为闽东儿女骨子里始终有这股无私奉献以及“敢上九天揽月,敢下五洋捉鳖”的精气神。还有什么困难是克服不了的呢?(王礼林 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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